道氣環繞轉動，人皇虛影所傳授的神碑禦使之法並未停下，我擡頭看向山道上受傷倒地的趙無極，手指微動，人皇碑推出。

嗖的一聲，人皇碑帶著萬古滄桑的氣息，直沖向趙無極！

趙無極大驚失色，拾起地上的翻天印，他看向翻天印上裂開的一道口子，已經嚇得魂不附體。

就在這時，趙無極看向不遠處的小小，喊道：“小小救我！”

小小面色猶豫，趙無極面色一狠，伸手將小小猛然吸附過去，接著向迎面而來的人皇碑推過去。

“糟糕！”

我心中暗叫，猛然撤去人皇碑，可饒是如此，人皇碑還是將小小撞得倒飛出去，七孔流血，摔倒在地！

“小小！”

“小小！”

我大驚失色，連忙收回人皇碑，跑向小小。

趙無極起身走到小小跟前，面露愧疚說道：“小小……師兄不是故意的。”

小小口中沁血，說道：“我知道，大師兄你快跑吧，不然張陽是不會放過你的！”

趙無極點頭，連忙逃走。

我追到小小身旁，見趙無極狼狽而逃的樣子，當下就要出手擊殺趙無極，但是這時候，小小卻拉住了我的褲腳。

“張陽哥哥，你這次放了大師兄吧。”小小哽咽說道，滿臉是血。

我半跪下來，托住小小的後頸將她扶起，道氣滲入小小身體，心中難受。

因為此時的小小全身骨斷筋折，都被撞得粉碎，五臟六腑全都撞碎了，若是常人早已死去，她此時以魂力強行支撐著身體，只是為了與我告別。

而我根本無力回天。

這人皇碑不知品階，但能將道門聖物翻天印直接撞出裂紋，更何況是血肉生長成的小小呢？

“你怎麽那麽傻，為什麽不反抗？”我抱著小小問道。

小小擠出一個微笑，說道：“張陽哥哥，大師兄以前對我和小師弟也是極好的，他這人就是這樣，有些自私，可他心眼其實並不算壞，還給我小師弟送過飯，但是他好面子，所有才在後來與我們疏遠的，如今禁道令解除，道門大亂，各門各派為了爭奪資源不擇手段，時事如此，他才如此。”

小小見我神情悲傷而呆滯，就問道：“張陽哥哥，你能放了大師兄嗎，他一個人孤零零在世上，也挺可憐的。”

我點頭，沒有多說。

“那以後呢？”小小又問道。

我沒再理會小小的話，也許是之前我對小小太百依百順，所以小小還不了解我的脾氣，先不說趙無極拿小小當擋箭牌一事，當初趙無極在昆侖山對小白出手時，就是天王老子來了，我也不會放過趙無極。

小小性格懦弱且聖母，這是她的生長環境所造成的，我短時間內不能幫她扭過來，所以我不怪她，但我也不會騙小小。

小小見我沒答應，也沒再央求，而是從懷裏掏出一張手帕。

那手怕上，是一男一女在池水裏洗澡的卡通形象，像極了當初我和小小在蛇盤山內的地脈靈泉內的場景。

我笑了笑，然後又忍不住淚目。

小小輕聲說道：“張陽哥哥，我知道我護著大師兄讓你不高興了，其實我也知道自己太沒主見，我向你說聲抱歉，是我配不上你，你別恨我，要是有來生，我一定像個跟屁蟲一樣，一直只跟在你身邊……”

小小說著，纖細的手握著我的大手，輕輕松開，眼角流淚，她再也撐不住，歪著頭，睡著在我的臂膀中。

我欲言又止，用手帕擦著小小臉上的血跡。

小小雖然沒有小白那樣容顏絕世，看起來又有些黑，但她性格可愛，笑起來天真無邪，讓人心生純凈，不會生出半點戒心。

小小之所以說趙無極不壞，實際上可以理解。

因為從某種角度上講，這世上天生是壞人的人沒幾個人。

更何況趙無極也不是十惡不赦之徒，他似乎做什麽都是跟風，並沒有過深參與，就像小小的五師伯被派去送死，他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，裝作不知道而已，裝不知道就是壞人了嗎？

很顯然不是。

但世上即便全都不是壞人，依然會有人該死，這就是現實。

小小性格柔弱，又得過趙無極的照拂，自然是會覺得趙無極不是壞人，而善惡往往就是一念之間的事情。

趙無極在崆峒山上時，朋友沒有一個，孤僻且不愛搭理人，因為資質得天獨厚被掌門收為門徒，從此更是對人愛搭不理，媽寶性格立馬顯現出來，認為所有的好東西都該是他的，別人照顧他是理所當然的，別人對他一絲不好都是不對的。

誰能說他是壞人？

趙無極又沒殺人沒放火，也沒幹什麽喪盡天良的事情，只不過是他能搶你的東西，而你不能拿他的東西，這樣的人，加上長得玉樹臨風，從小做一件好事就會讓人銘記在心，讓人心生憐憫，哪怕他變壞了，也是被時勢所逼，不是他的本意。

就像趙無極自己所說的，他讓小小留在身邊，讓小小照顧好他是理所當然的事情，他把小小當成擋箭牌，不是有心的，也會像大多數普通人做了錯事會心生懊悔一樣愧疚不安。

但愧疚歸愧疚，下次該怎麽辦呢，當然是涼辦，你走你的獨木橋，我走我的陽關道，我愧疚歸愧疚，但是讓人替我死，那是她應該做的。

所以這就是很多人拿媽寶男一點辦法都沒有的原因。

小小即便是被趙無極坑死，也絲毫不知。

我將小小臉上和身上的血液擦拭幹凈，然後抱著她走到山上，采摘花草，將小小的屍身放在萬花叢中，臨近傍晚的時候，一把道火將小小的肉身燒成灰燼，然後掩埋。

埋完小小之後，我一個人獨坐在紫蓬山山頂，望著山下萬家燈火，心裏悲涼。

世上強者無數，天才不止我一個，有奇遇的人也不止我一個，更何況還有諸多大我幾十歲上百歲的為老不尊者，想要在人世間立足，談何容易。

弱肉強食，百舸爭流，一不小心就會身死道消。

我強行壓制自己悲傷的心境，準備突破到元嬰境界。

氣海內道氣翻滾，源源不斷湧向氣海金丹，金丹旋轉，將金色道氣輸送到各個經脈，流遍全身。

道氣循環周天，生生不息，我剛要取出金色首烏吞服，然後這時候，神識之內，我忽然感到有人在窺伺！

“什麽人，躲在我後面多久了，我怎麽一絲察覺都沒有？”我心中連番疑問。

窺伺之人就躲在我身後的一處高坡上，賊眉鼠目地望著我，這紫蓬山山頂就一條路通上來，我上來已經半天，中間還把小小的屍體燒了掩埋，並未看見有人，此時突破在即，神識無意間的波動擴張，竟然察覺到了身後的人影。

那人掩藏得很好，我神識波動掃描之後，他還稍稍低下頭，並且內斂氣息，似乎知道我擁有神識一般，但是我取出的金色首烏是聖藥，而且是活著的聖藥，是聖藥中的極品，所以暗中之人才會心生邪念，被我察覺。

“是個通神境的高手。”我心下駭然，竟然被通神境的高手盯上了！

窺伺之人很小心，他一定跟蹤了我很久，發現了我和趙無極的戰鬥，雖然我和趙無極一個是結丹境，一個是元嬰境，而且趙無極在同輩之中鮮有敵手，為一派嫡傳，他手持翻天印，就算大派掌門看了也要犯慫，結果卻敗在我的手裏，窺伺之人忌憚，一定是看出來我即將破境，所以一直暗中潛伏，想要在我破境的時候出手。

人在破境之時一般都需要別人護法，因為破境時不能被打擾，否則心神受創，會造成根基不穩破境失敗，甚至是走火入魔，萬劫不覆！

我端坐在山頭的臺階上，並未轉身，手指鉤動間，無柄飛刀靈動無比地貼著地面繞向山頭之後。

我知道，和通神境的人動手，必須要一擊必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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